遲顏卻是先開了口，容色泠然，“你來這裏做什麽？”

年輕男子，不對……應該是魔祖羅睺才是，他輕笑一聲，一掀衣袍就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，“果然老朋友就是老朋友，萬年沒見，倒還是一眼就給認出來了。”

饕餮也是一楞，微微瞇了瞇眸子，伸手將玓浥扶到了一旁。

魔祖，羅睺？

蘇澤眨了眨眼睛，她伸手撥開擋在眼前的衣袖，擡頭往那處看了一眼，卻也只是一眼，就跟羅睺看了個正著，整個人頓時感覺陰冷陰冷的，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。

“嘖，沒想到你也是挺不容易的啊，”羅睺收回目光，笑著對遲顏道，“本尊可是派人親手將她送到了你面前，怎麽樣，不知這份大禮上神可還滿意？”

遲顏冷聲道:“這裏，不是你該呆的地方。”

羅睺笑道:“自然不是，本尊換來換去，好不容易挑了具滿意的身體，卻沒想到最後還是經受不住魔氣的侵蝕，多少的確是難看了些。”

玓浥卻是在旁問道:“也是你故意把我們引過來的？”

羅睺輕笑了一聲，“本尊為了讓鳳凰長大，可是費了好一番的功夫，當日若不是出了些意外，恐怕我們在函城時應該早就見面了才是。”

函城？

蘇澤一楞，下意識的脫口而出:“一直都是你在誘導我們？”

羅睺笑著，不語。

遲顏卻是轉身，隨手一揮，眼前的窗門瞬間破了個粉碎，帶著蘇澤擡步就走了出去。

羅睺嘴角輕勾，指尖在空中輕劃了劃，“來了，怎麽就不能留下做客呢……”

耳邊只聽的‘嘩啦’一聲，首領府內盡數化了個粉碎，羅睺卻是忽地出手，單手成爪，狠戾的往遲顏身後抓去。

‘轟——’

蘇澤被震了個踉蹌，好不容易抓住遲顏的衣角，未等站穩地面頓時就轟塌了下去。

“蘇澤……”

遲顏頓時伸手就去抓，卻哪料羅睺竟是難纏的緊，一掌與遲顏對上，趁著勁力竟是閃身後退到半空中，一掠就沒了蹤影。

“沒用的，”玓浥搖了搖頭，“這裏是羅睺的空間，整座首領府早已包含在內，你就算破了結界，也找不到鳳凰。”

遲顏嘴角緊抿，旋即掠身也不知去了何處。

饕餮輕‘嘖’了一聲，“一個兩個的，脾氣倒是挺大的……”

玓浥掃了一眼滿地，也沒再說話。

哦，說得好像就你的脾氣不大似的。

“……”

饕餮訕訕地摸了摸鼻尖，也沒再說話。

玓浥坐在原地理了理氣息，一睜眼，就見清茗上仙和陸壓道君從遠處而來，兩人看著一地的狼藉也不由一楞。

清茗上仙不由皺了皺眉，“還是來晚了一步。”

玓浥一挑眉，“怎的，帝君也知道了羅睺的事？”

“嗯。”

那日他們二人回去時，恰逢迎面碰上了前去調查此事的真君等人。他們也察覺到這幾日內魔族多為不安分，更似是有意的從各處雲集，倒像是匯聚到中心一般。

後來，帝君恐慌之下，便就前去派人詢問了元始天尊，誰料天尊只是輕嘆了一聲，說了一句‘大劫難逃’之後便將他們都一並趕了出去。

他們二人又親自去拜訪了元始天尊，見是陸壓道君親口來問，天尊這才說了實話。

誰料破了結界，還是晚了一步。

蘇澤順著黑洞掉了下去，她連忙想要伸手去抓住些什麽，卻發覺也只是徒勞無功，只能盡量用真氣護住自己，生怕待會兒來個意外什麽的。

“呼——”蘇澤落地退後了幾步，“也不知道我家顏大人這會兒怎麽樣了，那個羅睺那麽強，也不知道打不打得過。”

話音落下，原本一片黑暗的陌生空間卻是驀地亮了起來，蘇澤有些不適應的擡手遮了遮眼，半晌才反應過來看向遠處。

“鳳凰，”羅睺坐在遠處，用的依舊是部落首領的那具身體，臉上腐爛的肉占據了一大半，更有甚至是隨著臉部說話的動作一顫一顫的，他卻是毫不在乎，盯著蘇澤說道，“好久不見。”

“好久不見？”蘇澤站起身來，攏了攏衣袖，神情淡淡的，“這句話跟我說，恐怕有些不太適合吧。”

她平日裏是大大咧咧了些，可並不代表她不會去聽，不會去看，不會去想。怎麽說她也是來自現代社會的知性女性，腦子什麽的，那可是不得了的好玩意兒。

自她來到洪荒之後，所接觸的一切人或事物都是圍繞著之前的鳳凰而來，她不傻，她自然是能夠分得清誰真誰假，甚至是連顏大人都……

蘇澤的眸底沈了沈，卻也只是瞬間就消失殆盡，她對羅睺問道:“說吧，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麽事情？”

羅睺輕笑了一聲，說道:“你就不怕我殺了你？”

“上次在流雲村的時候，那個叫什麽淵祭的，就是你派去的吧？”蘇澤撇撇嘴道，“你要真是想殺我，早就應該動手了，而不是現在在這裏啰裏啰嗦的跟我說些沒用的廢話。”

而且，她對著這麽一張醜陋腐爛的臉，還當真是看不下去，簡直是覺得早上吃的東西都可以吐出來了。

羅睺又道:“你難道就不想知道，萬年前的鳳凰是什麽樣的嗎？”

“不想知道，”蘇澤道，“若是說完了，就請讓我回去，我家顏大人還在等著我呢。”

羅睺現在的心情似是極為不錯，他甚至是很有閑情逸致的不知從何處弄出了兩個小酒杯，一壺美酒，悠哉悠哉的品了起來。

“你我萬年沒見，難得現在這般見著，又何必動不動就要沒個好臉色呢？”

蘇澤抿唇，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，周圍黑乎乎的，也就他們這處有些光亮，想來她當真是沒有可逃的機會了。

既然如此，這羅睺又不著急殺她，那她幹嘛莫名其妙的著急著去送死。

切，你有病還是她有病？

不劃算不劃算。

這般想著，蘇澤幹脆又往前走了幾步，尋了處幹凈敞亮的地兒，一撅屁股就給坐了下來。

“好吧好吧，”蘇澤撇了撇嘴，無趣道，“你說你的，至於我聽不聽，那就是我的事了。先說好，不準動手，我可打不過你！”

羅睺又輕笑了一聲，“過了萬年，體內又不是以前的你，性格什麽的到真是一點兒還沒變。”

蘇澤挑眉，“我的性格？”

羅睺道:“當日惡誅殺上南天門，向帝君揭發了你身懷極惡相的事情，你倒好，心裏怕你那小情人心有芥蒂，竟然提著劍就殺到了魔族。”

“那是你活該。”蘇澤涼涼道。

不過，那倒是感覺還挺帥的，想想一人擋萬馬軍的樣子，夠爽，夠滋味兒！

羅睺也不在意她的話，到真是跟朋友之間似的，平心靜氣的與她說了起來:“只可惜，最後你還是投靠本尊的魔族……”

蘇澤一楞。

“……若說真的，怪就怪在你們那帝君實在是鼠目寸光，只不過是一件極惡相的事情就把他給嚇成了那個樣子，著急的想要把你們上古三族趕出神界，”羅睺笑著道，“可是後來呢，最後還不是乖乖的依仗著龍鳳二族的力量，才能勉強的跟魔族對抗著，真是沒用的廢物。”

蘇澤皺眉，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羅睺又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，挑眉問道:“真想知道？”

蘇澤沒出聲。

她只想知道，那日在夢境中看到的那副場景，到底是真是假。

鳳凰雖與帝君不合，卻終究還是上古三族的人，與魔族也應當是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。

可是、可是那個夢境裏，明明是長大之後的她親手拿著遲顏的手，將利劍一下子插入了她的胸口。

紅，刺眼的鮮紅沾滿了衣襟。

當日鳳凰那般解脫的神情，絕不是逢場作戲，自應當是發生了什麽才對。

“萬年前，神界的帝君將須彌山□□，而你則是被趕出了四海八荒。鳳凰雖是在神界生活久了，可骨子裏流淌的終究是上古三族高傲桀驁的血……”

“所以，這跟你又有什麽關系？”蘇澤冷聲打斷他道。

羅睺笑道:“這麽著急做什麽，遲顏就算再有能耐，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找到這裏。別忘了，你當初可是背叛過我的人……”

蘇澤道:“你都說了我是鳳凰，就算鳳凰擁有極惡相，那也不是魔族的範圍之內，又談何而來的背叛之說？”

“呵呵，鳳凰啊鳳凰……你永遠都還是這麽的自以為是，”羅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，卻是低聲笑了起來，“你騙了遲顏，你背叛了魔界，你將整個神界都把在手心裏玩的團團轉，可最後你還是輸了……若是他們知道鳳凰這麽做，只是為了一個沒有心的男人，那該有多麽的悲哀啊……”

蘇澤皺眉:“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。”

這勞什子明明就是萬年的事情，她現在不過是破了殼的孤魂，就算腦子再靈活也不可能猜到萬年前的鳳凰想的是什麽吧？

大哥，逗人也不能這麽玩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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